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行走时光深处 寻找乡野文明
发布者:网站管理员 发布时间:2017-9-18 点击率:36459次

    秋风吹起的时候,我一如既往行走于时间的深处,于孤寂的光阴迁徙里,向着未曾知晓的从前寻找遗落在乡野的文明。我走过,走在恢河两岸,走在桑干河的源头。是什么在牵着我的身体前行?村庄里的一块旧瓦、一株老树、一角飞檐倾斜摇摇欲坠的古庙,抑或是留在上面的风霜,也许还有覆于下面的故事。好多感觉不能说清,就像这个世界总是模糊着方有其美妙一样。

  土地上的四季鲜明隆重,它以玉米、土豆、黍子的清香和树木、青草、花朵的荣枯来懂得人类的艰辛,它以消逝了的殿宇、屋瓦、井栏告诉我们脚下曾经有过的故事。这一切是多么漫长,似乎无法逾越时光的厚度去还原一个真实的容貌,但是,心的感知会越来越近,文字的力量同样在帮助我回应遥远的呼唤。

  张蔡庄乡永固堡,几近废弃的一座古堡。堡门上三个字经风雨侵蚀而漫漶不清,层层垒起来的青砖失却了最初的颜色。青石夯成的堡门基座在残缺中托住一道门,一道明代万历年间的堡门。为抵御鞑靼、瓦剌的侵扰,居民筑起这座军事防御性堡寨。四周堡墙黄土蜿蜒,其上杂草丛生,有黄色的野花在细雨中摇摆,高大茂密的树木将堡墙环绕,堡内各色草木匍匐,有小块地种着白菜、萝卜、大葱。废弃的房屋椽梁倾斜,裸露的窑洞内完整饱满的炕围画凸显出来,有一种惊悚,仿佛受过打劫似的。直到看见一座土房上袅袅炊烟,这古堡方活泛起来。井台上木质辘轳旁一只水桶里,盛满着清水。我站在木栅栏门前,院内一条黑狗汪汪地吠叫开来,在寂静的古堡内越发脆亮。一对老夫妇出来,攀谈中得知,老者姓陶,堡中只剩他们老两口儿居住。屋内纸糊的面瓮、黑色的水缸、陈旧的年画,这些日常的家用摆设,让人心生一种亲切。

  朔州地处雁门关外,自古战事频仍,有堡寨的村落不在少数。四周高筑的堡墙将心里的风雨动荡挡在了墙外,那份心慌和不安在堡内渐渐平静下来,寻常日子得以安详度过。走过的村庄,如全武营、神武、吉庄、梵王寺、利民、马邑,在历史上都出于军事防御建起了堡寨,黄土夯筑,青砖碹门,也曾威武,也曾森严,也曾仪态万方。堡内人家,烟火流星,鸡鸣狗吠,圈起了乡村日子的炽热。时光推到今天,面貌已然全非。人口繁殖,房舍庞杂,一个村落围绕着古堡四周蔓延。堡内渐渐荒芜萧索,历史以残垣、断壁的形式昭示着这块土地上拥有过的姿态。

  从古堡中出来,空中飘起了秋雨,潇潇而来,一股寒意侵入衣襟,顿感秋凉深重。一路向南,至狼儿村。村北有一道沟,名后沙沟。后沙沟南,矗立一通石碑,碑上红字书“杨业被俘地”。碑身后文字:《辽史·圣宗本纪》载:“统和四年七月二十四日,杨业引兵南出朔州三十里,至狼牙村,恶其名不进,左右固请乃行。遇斜轸,伏四起,堕马被擒。”在张蔡庄乡一带,还有杨业遭辽军伏击而兵败的陈家谷口。这里或许是杨业抗辽的主战场?当年战马嘶鸣、狼烟四起的金戈剑戟中,潘美的拒援以及率兵逃跑致使杨业被俘,千古名将绝食而死,令人悲叹。天幕垂垂,秋雨瑟瑟,大理石碑身美丽的纹路在细雨中变得清晰,仿佛要洗出一段历史,让我们知晓前世的鲜亮或黯淡。回转身,远远望着,忽见一对喜鹊伫立碑顶,相互对望,凝视良久,似在低语呢喃,又绕碑盘旋,飞来飞去,不肯离去。四周一片空旷,收割后的田野安静寂寥。喜鹊,让寂寥的田野生动,让孤独的石碑温润。心下激动,这人间到底还是有着炽热与喜悦。

  明朝万历年间,有一位在京城做官的马邑人,名叫霍锳。霍锳曾任江西道监察御史、广东道御史、右通政。他在江南期间,看到利用水流落差的冲力打动石磨转动进行发电的现象,就将这种先进技术引回家乡。他亲自画了图纸带回来,指导家乡人在神头泉边建起了水轮磨。水轮磨可以推胡麻榨油、推磨。蓄力磨每分钟转两圈,水轮磨可转20圈,省劳力,效力高,是先进的生产工具。

  新磨村是最先建起水轮磨的地方,故有新磨村名。上世纪80年代,神头、新磨一带到处有水轮磨。神头海,亦称神头泉组,为桑干河发源地,古称漯水。神头泉组有大大小小1000多眼泉,泉水涌出自西向东汇合而流,四季不断,汩汩而出。冬暖夏凉的神头泉水灌溉了两岸土地、滋养了两岸百姓,虹鳟鱼养殖让这北方的水草间流荡着江南水乡的秀美和妩媚。马邑古八景之“龙池夜月”“桑干冬暖”“神坡古寺”都是神头泉边、桑干河畔的美景。霍锳曾有诗曰:“山水自绕清,蒙泉更吐精。乾龙乘脉耸,野马逐波行。幽宵偏宜啸,登临最喜晴。阳春况有脚,早已步边城。”霍锳为家乡引进的水轮磨和推榨胡麻油的作坊,延续至清朝,在今天依然完好地保存于新磨村。

  河流岸边,一处寺庙,为重新修葺的关帝庙。关帝庙旁边便是赵家油坊院,主人名叫赵维仁,赵维仁的老伴儿介绍说,油坊为祖上传下来的,榨油的石磨原来就在河边,上世纪70年代她嫁过来的时候,石磨已经在院子里了。当时,日夜榨油,黎明即起,月落不息,院子里等候打油的人群排着长队,胡麻油香飘十里。到上世纪80年代,人工榨油逐渐被机榨代替。榨油的两根油梁、蒸锅、炒锅、灶台一应完整保留。两根油梁各长12米多,直径1米,粗壮结实的木头被油渍浸润,变得黝黑,尽管落满灰尘,依然透出当年的油亮光泽。一合石磨,同样油迹斑斑,花纹的纹路里渗透着胡麻籽细微的颗粒,石磨上堆放着主人家的各种杂物,就像一段往事被尘封一般,这里的一切再不会和眼下的生活有关系。清朝的这些物件看上去并不古老,它隔断的是实用的日常生活,气脉一般流动的是生活气息。在赵家后院,机榨胡麻油的机器设备静默地呆在房子里,像一段符号,沉重而失落。而离新磨村不远,就是霍锳的家族墓地。霍锳卸官回乡,去世后葬于新文村西,俗称霍家坟,是一处以明代四品官位造葬为中心的家族墓地,有3600平方米。墓地在上世纪60年代被夷为平地。

  在时光的深处行走,总能让人产生许多的感慨。